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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ET 4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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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ET 48

京市人民醫院, 東南角的住院部,進出的病患和醫護人員絡繹不絕。

高級病房內陳設簡單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, 窗外是一片湛藍色的天空,陽光燦爛得仿佛能晃瞎人的眼睛。

陶青梧臉色蒼白,雙眸半闔, 安靜地倚靠在床頭,如同沒了生機的提線木偶。

自那日從傅譽離開, 被雨淋了好半天還是受了涼, 陸陸續續高燒了十多天, 以至於到現在都渾身疲軟, 什麽事都做不了。

門從外邊忽然被敲響,在她轉頭去瞧的時候外邊的人才緩緩推開進來,手上拎著保溫飯盒還有一大束嬌艷欲滴的鮮花。

陶青梧顫著眼皮,看不真切。

來人面容柔和, 蓄著一頭細碎蓬松的短發, 淡藍色襯衫敞了最上方的幾顆紐扣, 略修身的休閑褲顯得身材愈發修長高大, 氣質斐然到完全遮不住。

“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?”男人立在床頭的邊幾前, 打開飯盒將飯菜一一拿了出來。

她搖頭,註視著一旁的人動作, “葉先生, 你不用每天都過來的,我已經沒事了。”

男人展開小桌板,遞了雙筷子給她, 低笑一聲,“我們也算認識了, 叫我的名字是燙嘴嗎?”

陶青梧被逗到悶笑了下,氣息不禁帶動得重了些,緩過來才說:“知t道了,葉識檐先生。”

“去掉後面兩個字就更好了,”葉識檐攤了攤手,看她吃得認真,又道,“我去辦出院手續,收拾好我開車送你回去。”

等病房內再度恢覆安靜,陶青梧瞥了眼枕邊的手機,指尖自然輕觸,畫面停留在秋音桐的朋友圈。

這人近段時間發了好多傅庭肆的照片,看下面附著的地點是在愛丁堡,氣候不像京城,陰雨綿綿,傅庭肆著了件淺棕色的大衣,不似往常那般又肅嚴又難以接近。

她下意識都存了起來,見不到人看看照片也挺好的。

腦袋不聽使喚,陶青梧又想起了從傅譽出來的那場大雨,其實完全不如她心裏的滂沱。

雖做好了準備,但只要一想到她離開後,傅庭肆就可以每時每刻都和盛懷寧在一起,她止不住會心口發酸。

直到出了集團大樓,她不再強忍徑直哭出聲來,身邊偶爾會有不少認識她的人經過,看她的眼神不止有疑惑還有同情。

現如今公司內誰人不知她與傅庭肆的關系,只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大肆討論罷了,見她這幅模樣跟玩膩了被拋棄有何區別。

她就那樣在雨中走了小半晌,加上前一晚睡眠不足,暈倒在路邊是在所難免的事情,後來還是被恰好路過的葉識檐送到了醫院。

見她孤身一人,又拎著行李,後又從她口中得知她的一些基本情況,葉識檐大概覺得她實在可憐,便每日都會來醫院一趟。

有時候會陪她聊會天,有時候送完飯就著急離開去忙工作。

一來二去,兩個人就熟了。

思緒漸漸回籠,陶青梧想要掀被下床收拾東西,卻不小心碰到了手機,拿起來一看竟很湊巧地給秋音桐最新的那條朋友圈點了讚。

她頓時慌了,又急急忙忙點了取消。

就在陶青梧擔心作為共友的傅庭肆會不會看見時,愛丁堡才是早上八點多。

秋老爺子見傅庭肆跟盛懷寧相處得還不錯,這才放心離開了秋榭園,而秋熹苓和傅霄則現如今當起了甩手掌櫃,緊跟著就將環球旅行的事情提上了日程。

秋音桐剛畢業有大把可以玩樂的時間,吵著嚷著也要去。

至於傅庭肆,每年都會抽空去海外分公司巡查一趟,短則一周,長則一兩月,便也借著這次機會跟著一起去了。

其實他打心裏不想承認,公司頂層的那套公寓處處都是陶青梧的味道,全是她存在過的痕跡。

臨走前,他讓鶴叔安排人重新裝修,能改的布局全改了,妄想著能抹掉所有讓他待不下去的因素。

愛丁堡實在多雨,已經斷斷續續下了三四天。

傅庭肆站在別墅的落地窗前,任由冷冽的空氣縈繞在周圍,手中的瓷杯遞到嘴邊,輕抿了一口茶,恍遠的神瞬間就拉了回來。

“哥,你不吃點嗎?這個奶香松餅味道很好。”秋音桐邊大快朵頤邊沖著傅庭肆的背影嘟囔了句。

他眸子一沈,回了下頭,“既然味道很好,我的那份也是你的了。”

秋音桐唇角漾出笑,拿起桌上的手機玩了起來,等切進微信,發現頁的紅色數字標識讓她登時放下了刀叉,忙道:“表哥,你過來看,她給我的朋友圈點了讚。”

傅庭肆神情忽變,大步流星到餐桌前,剛伸出右手想要拿過來看一眼,面前的人又轉了話鋒,“她又取消了,大概是......手抖了?”

他蹙眉,不禁嗤笑一聲,總覺得現如今的自己大概是魔怔了,不然怎會讓秋音桐替他做這麽幼稚的事情。

是陶青梧主動離開的,恐怕自始至終心裏都沒給他留過一丁點的位置,那他即使讓再多的人在她的面前提及他,怕是都不會引起一絲絲的漣漪。

或許還會反感,反感他用籌碼逼她在身邊待了這麽久,被他占盡了便宜。

手一直滯在半空中,秋音桐覺得這個姿勢有些滑稽,從一旁隨便拿了個東西塞入傅庭肆的掌心,讓他再度回神。

過了這麽多天,秋音桐大致看明白了,表哥應該是和陶同學分手了,所以開始任由爺爺擺布,不管幹什麽都毫無怨言。

往日裏精英幹練的人仿若身體裏失了塊重要的東西,變得毫無生機,一門心思全撲在工作上。

她不知愛情苦,卻也不忍心一直看傅庭肆如此,柔聲道:“放不下就去追啊。你跟青梧本來就開始得不明不白,現在既然沒了這層關系,那就大大方方地認真去追一次。每天傷春悲秋有什麽用。”

靜默幾秒,傅庭肆忽地笑了,坐下後將茶杯換成瓷杯,去喝那沒加糖沒加奶的苦咖啡,壓著嗓子,“暖不熱的。”

“什麽?”秋音桐沒聽懂,急忙問了句。

他垂頭,眼睫落下一小片陰影,“我對她不夠好嗎?她不照樣說走就走。心如磐石,根本暖不熱。”

秋音桐托腮,也沒胃口去吃傅庭肆的那份松餅了,“可是青梧根本就不知道你對她動了真感情,再說表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豁達,你以前可是不管什麽事,只要沒辦成就不會放棄,那股狠勁特迷人。”

“而且,你跟青梧這個樣子,她都不理我了,一條微信都沒回。”她又適時補充了幾句。

一杯咖啡飲完,外邊又開始落起了雨,劈裏啪啦全砸在了透亮的落地窗上,連帶著露臺上幾盆蒼翠的綠植都被沖刷得又亮了些。

傅庭肆聞言眼中的情緒又淡了許多,笑得隨性,讓人覺得刺眼。

他平靜說:“幸好不知道,不然多好笑。”

秋音桐徹底沒了話,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了。

罷了,時間久了總能想通,估計還是緣分不夠。

-

東西收完,陶青梧回了保利科技城的那套現房。

兩室一廳她自己一個人住實在太過寬敞,收拾起來也是頗費功夫。

二十多天沒回來過,處處都落了灰塵,她不好迎葉識檐進來,這人卻揚言要幫著她打掃。

如此盛情,她拒絕不了。

天色在不知不覺間黑了下來,正好周末,葉識檐本就不著急走,不止叫人送了晚餐來,還順手將那雙開門的冰箱填得滿滿的。

陶青梧看著那些種類齊全的食材,暗自感慨葉識檐實在體貼,被照顧至此她實在有些難為情,拿過丟在廚臺上的手機,回身沖不遠處還在打掃的人道:“葉識檐,我把這段時間的所有花銷轉給你,你方便用什麽收款?”

葉識檐疊好手上的濕巾丟入垃圾桶內,去洗手間洗完手出來才回她,“微信吧。”

短短幾分鐘,他就改了說辭。

雖然這些算什麽太大的開支,但畢竟在陶青梧的心裏,兩個人非親非故,他如若太過殷勤,難免會顯得他過於居心不良。

陶青梧之前在醫院就將每一筆都用手機記了下來,這會兒只需稍稍檢查一遍就迅速轉了出去。

客廳的裝修很極簡,靠墻擺放著的圓餐桌僅能容得下兩個人相對而坐。

葉識檐幫她盛了碗海帶湯,看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碗裏的白米飯,淺笑著問:“你是學服裝設計的?”

陶青梧擡頭,“你怎麽知道?”

他指了指旁邊空著的那個房間,“幫你打掃的時候看見了不少書,還有制版工具。那你現在是在哪裏工作?”

“我剛畢業不久,還沒找到合適的。”

她言語間猶豫了下,其實剛從傅譽實習結束她就收到了很正式的入職通知,只是合同沒簽,再加上她這麽久都沒去,恐怕這機會早就沒了。

葉識檐察覺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,擱下筷子環臂倚回靠背餐椅,思忖再三才道:“我最近剛將工作室搬到國內,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?”

“工作室?”她疑道。

兩個人聊起來就沒再動過筷子,桌上的殘羹剩飯已經涼透,空氣中彌漫著的味道久久未散。

葉識檐用手機調出工作室的具體信息,將品牌展示給她看,“不用著急回答我,你可以多考慮一段時間,先把身體養好。”

陶青梧修長的指尖滑動著屏幕,越看越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。

Cybele是七年前在法國創立的服裝品牌,主推為年輕人設計多元化、獨特又不失時髦的日常著裝穿搭,隨性又不失精細的個人風格很鮮明,在很短的時間內引起了許多人的關註與追捧。

隔年就在國內外舉辦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時裝秀,娛樂圈許多模特明星都爭相為之走秀展示。

據悉品牌主理人很年輕,二十五歲左右,但從未在外披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,業t內都稱呼他為Mr.Tido。

她遞回手機,打量了一番對面的人,“所以......你是Tido?”

“嗯哼,”葉識檐眼睫耷下一瞬,語調歡快了些,“國內的工作室剛剛起步,你要是願意來,隨時歡迎。”

這對陶青梧來說,無非是最好的機會。

傅譽的服裝品牌雖在國內同樣興起,但畢竟不是主營,終歸不如在Cybele能得到更多的歷練機會,未來還能在簡歷上添上最有色彩的一筆。

通俗點來講,拿出去唬人還是很有用的。

“我沒有經驗,會不會......”她右手扯著另一只衣袖,表情有些懵。

葉識檐一時失語,緩了幾秒,“沒有經驗不重要。有的人入行十幾年,鍍了一層金同樣沒什麽作為。熱愛最重要。”

陶青梧身軀微微一僵,指尖跟著蜷起,心中不免動容,“我怕幫倒忙。”

靜了會兒,葉識檐發出低低的一聲嘆息,“剛入行多多少少都會遇到些許問題。你如果願意來,就做我的助理,多實踐總歸不是壞事。”

陶青梧上一秒還沈浸在對於所發生的一切的不真實感中,下一刻就被葉識檐的這番話說服了,受寵若驚席卷了她,打散了那一丁點的不自信。

她倏地一笑,明媚動人,“好,我去。”

葉識檐舒了口氣,頃刻後起身開始打理餐桌,被她反應過來後急忙制止。

終是僵持不過,他松了手,轉而去了客廳的半包圍沙發前坐下,等陶青梧忙完過來才打算道別。

他拿起打掃房間時順手丟在沙發上的薄外套,不小心帶落了陶青梧擱在一旁的包,裏面的東西順勢全都灑了出來。

陶青梧動作很快,比他先一步蹲下身去撿,全然沒註意到有東西滾落到了他的腳邊。

那東西的色彩很豐富,葉識檐想不註意到都難,撿起後遞到眼前轉著看了一遍,眼底露出一抹詫異,“這是......”

陶青梧聞言望了過去,眉頭一擰,伸直手臂快速奪了回來,下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此舉有多失禮,“抱歉。”

“看著很不錯,非常少見的工藝。”葉識檐唇邊翹起,視線落在她手上。

她抿唇,身形微不可察地顫了下,右手小心地摩挲在表盤上,動態按鈕被誤觸到後頓時有紛紛揚揚的細碎雪花飄灑而下。

兩相沈默,還是葉識檐最先打破,“是EvoLens?傳聞中只接定制。”

陶青梧對於許多奢侈品不太了解,更何況這些東西本就離她的生活過於遙遠。她眼睫略顫,隨口回道:“是。”

看出她的古怪,往常最知禮數的人此時竟無端拋棄了所有,心裏泛起一抹異樣的情緒,試探著開口:“是......男朋友送的?”

雖只認識了短短十多天,但他也大概能從細枝末節看出陶青梧的所有生活習性。

當時從昏迷中醒來,第一件事就是求著讓他去給換成普通病房,其他方面更是能省則省,不太像是會斥巨資去買如此奢華東西的人。

陶青梧心中一震,再度沈溺在從傅譽離開前一晚的情景之中,好似勁瘦的手臂還環在她的腰間,力道很大,容不得她躲一分一毫。

萬千思緒再度湧上心頭,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,語速又慢又緩,多了點釋然,“不是,一個朋友送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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